自己是发表导言的最后一位,与弦乐四重奏的首演相承接,等演出结束后,沙龙也就来到了下半场的自由讨论兼社交环节。
在这个阶段,人们彻底打散,三两成群而聊,随兴加入,随时退出,富有经验的女主人往往会在他们灵活穿插,引导话题、搜集观点、推进社交,为最后结束时刻的总结寻找素材和启发。
尚有小部分宾客未落座,在等待正题开始期间,范宁朝坐在自己对面沙发的小姑娘开口。“琼,今天有这么多点心,你为什么不去拿?”
琼仍然一直捏着谱子,似乎有点坐立不安:“只有二十多分钟就要演出了,我不能吃太饱,不然可能会忘谱忘得更厉害。”
“尼西米小姐,那你刚刚在晚宴上吃饱了吗?”卢此时发问。
“我吃挺节制的。”琼哭丧着脸,“卡洛恩,我对你有一个想法,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接受…”
“哪方面的想法?”“哪方面的想法?”
范宁下意识问道,没想到声线和同时开口的希兰重合在了一起。
“你先说可不可以接受。”
“你先说是什么方面的想法。”范宁充满警惕地坚持。
“就是能不能把你曲子的第二小提琴换成长笛?反正都是高音谱号…”
正在喝着西梅汁的范宁差点呛了一鼻孔。
导言开始,一位持着金丝描边扇子,名望颇丰的女性乐评家首先起立发言,她指出标题音乐并非新生事物,而是从中古时期就有出现,之所以在当下变得流行,是文学、戏剧、绘画等其他姊妹艺术走向了浪漫主义发展的前沿阵地,因而启发了作曲家们用文学性标题表达创作意图和人文哲思。
赫胥黎副校长则表达了不同的观点,他认为标题音乐近年兴起的深层原因在于,音乐大师吉尔列斯去世后,古典交响曲陷入危机,这体现在浪漫主义初期斯韦林克、阿尔芬等作曲家的交响曲创作困境中,吉尔列斯的伟大成就成为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座难以逾越的丰碑。
他进一步分析道,随着新生代作曲家影响愈大,乐迷们对他们将要创作的新交响曲的愈发期待,这带来的却缕缕是焦虑和诘问,这些作曲家们被均衡、理性、秩序、节制所主导的本格主义游戏规则所束缚,只能从新的角度寻找突破口。
这两位人士发言结束后,一袭奶油色绸衣的罗伊走到了范宁侧边,捂住领口俯身轻轻提醒:“范宁先生,离演出约还有15分钟。”